三毛:暗戀被傷,二任丈夫死亡,幾度為愛尋死,卻始終相信愛情
2023/07/22

三毛在《送你一匹馬》中提到,沙漠阿拉伯人喝茶必喝三道: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愛情,第三道淡如微風。

她的一生何嘗不是如此?

從生于戰亂,求學、戀愛都失敗的痛苦,到遇見荷西,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甜蜜,直至荷西去世,看輕生死的淡泊。

三毛,從未辜負人生中的每一天。

她說生命不在于長短,而在于是否痛快地活過。

所以感慨姐姐的生活平淡,說自己的一輩子已抵得上姐姐的十輩子。

當我們去讀三毛,也是在叩問自己的心,這一生是否像她一樣,痛快地活過。

選擇用張樂平所畫的「三毛」作筆名,像是一個冥冥中的預言,這顆流浪的種子仿佛是上天特意種在三毛命運之中的,為她一生的顛沛流離埋下伏筆。

1945年,日本投降,抗戰終于結束。

無數慘遭屠戮、流離失所的百姓回遷故土。

洶涌人潮中,有一戶姓陳的人家,隨當時的中央政府從重慶搬到了南京。

陳家兩歲的二女兒,叫陳懋平。許多年后,她用「三毛」這個名字,在人們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夏有涼風冬有雪,居住在南京鼓樓頭條巷四號的那段日子,算是三毛一生中難得的靜好時光。

大人們各忙各的,姐姐也去上學了,她就在二樓的讀書室里,安靜地翻著書,偶爾抬眼看看窗外颯颯作響的梧桐樹葉。或者爬到院子里的假山上,津津有味地看樹上掉下來的野蠶。

然而戰爭年代,這樣的平靜安穩轉瞬即逝。解放戰爭如火如荼,局勢動蕩,陳家又一次面臨抉擇。

5歲的三毛,隨著龐大的一大家子,又從南京搬到了到台灣,住在台北建國北路一個叫朱厝倉的地方。

一切那麼陌生,一切又那麼新鮮。

孩子們并不知道大人們一路逃難之后的拮據和彷徨。朱厝倉的建筑都是日式的,住慣了中式老洋房的孩子們見了只覺得好稀奇,歡呼雀躍著,在第一次見到的「榻榻米」上游戲起來。

此時將鏡頭拉遠,我們看到的是三毛人生的序幕正緩緩拉開。歡跳大笑的小小女孩,仿佛亂世危墻下,頑強開著的一朵花。

雖經磨難,難掩光華。

終此一生,三毛一直行走在路上,流浪是她的選擇,也是她的宿命。

夢里不知身是客,只認他鄉是故鄉。

三毛將這支流浪之歌,唱成了「橄欖樹」,在每個人心上繚繞: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來到台灣后不久,有段時間,堂哥陳懋良寄住在三毛家。

陳懋良正讀高中,突然間愛上了音樂,堅決不去普通學校讀書,還當著三毛父母的面撕毀了學生證。

最終大人們尊重了他的意愿,讓他跟蕭而化老師學作曲。後來三毛的姐姐陳心田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換了專業,改到台北師范學校音樂科學鋼琴。

論主見,三毛比哥哥姐姐有過之而無不及。

寫作文《我的理想》,她說自己有個拾荒夢,將來要做個撿破爛的人。

老師氣得讓她不要讀書了,現在就可以滾出去。

于是她換了個理想,要去做一個夏天賣冰棍、冬天賣烤紅薯的小販:

「一面做生意,一面可以順便看看,沿街的垃圾箱里,有沒有被人丟棄的好東西。」

這樣的作文,自然被再次打回來重寫。三毛乖乖地把理想改成了當醫生,心里卻依然揣著那個拾荒夢。

後來她寫了一本書《我的寶貝》,里面有不少都是她淘來的「垃圾」。

她常在數學課上偷看小說。中學時,偏科越發嚴重,數學成績極差。

她不愿意墊底,靠背題考了滿分。老師懷疑她作弊,拿出高難度的試卷考她。

考試結果不言而喻。老師罰她,用毛筆在她眼睛上畫了兩個大圈,黑色的墨汁順著臉頰不停地流。

全班大笑,敏感而脆弱的三毛完全崩潰了。

此后,她再也不肯去學校,將自己關在家中整整7年。

好在這休學的7年里,父母從未放棄過這個孩子。

他們鼓勵三毛讀書,悉心教她詩詞古文和英語,還請來顧福生、韓湘寧、彭萬墀三位大家,教三毛作畫。

1964年,三毛進入文化大學哲學系當旁聽生,成績優異。

1967年,三毛遠赴西班牙留學。先后就讀西班牙馬德里大學、德國哥德書院。

三毛人生后半場的流浪,就此拉開帷幕。

休學對三毛來說,是一生不可回避的轉折點。經此打擊,三毛陷入了嚴重的自閉。

她割腕自盡,縫合28針才救回來。

盡管母親小心翼翼地開導她,在家教她讀書,還請老師來教她彈鋼琴、繪畫,可這一切,并沒有拯救少女受傷至深的心靈。

直到油畫家顧福生出現。

顧福生教三毛畫油畫期間,將三毛的一篇散文《惑》,推薦發表在了《現代雜志》上。

在三毛眼中,他就像迷航的燈塔、暗夜的星光。

她在自己的畫上簽上自取的英文名ECHO,那是希臘神話里,愛慕水仙花卻又不能說出口的山澤女神的名字。

可顧老師只當她是小孩子。一場單戀,以顧福生移民法國告終。

不久,三毛到文化大學哲學系當旁聽生,在這里,她被戲劇系才子梁光明深深吸引。

然而和梁光明的戀愛并未成功,情感上的失敗再一次耗盡了三毛的心力。她決定離開台灣,去西班牙。

在馬德里,三毛第一次與荷西相遇。

這一次,她終于遇見了那個正確的人。

荷西比她小8歲,當時還在上高中,他請求三毛等他6年時間,服完兵役就來和她結婚。三毛身邊有了新的男友,并不把荷西的表白當真,只是為了不讓荷西難過,應承了他的6年之約。

接下來的6年里,三毛往返于台灣和歐洲之間,幾次戀愛都有花無果。最后一次,她和德裔男友已經敲定結婚日期,可就在印制婚禮名片的當天,未婚夫竟因心臟病去世了。

三毛悲痛欲絕,吞藥自盡,又一次被救回來。

她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到西班牙,看到荷西掛在屋子里的滿墻照片,每一幅都在默默傾訴一個男孩的愛,聽見荷西對她說:這里有一顆完整的心,是金子做的,請你拿去吧。

七個月后,他們結婚了。

結婚當天,三毛在帽子上別了一把香菜做裝飾,和荷西兩個人一起走到小鎮去注冊,就這樣快快樂樂地開始了他們的新婚生活。

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萬物的來和去,都有它的時間。

這是三毛在一封信里寫的句子。他們的愛情,正是如此。

婚后,被幸福包圍的三毛接連寫出了《沙漠中的飯店》《結婚記》《素人漁夫》《哭泣的駱駝》等一系列風靡華語文壇的作品。

「流浪文學」一時之間成為一種最受追捧的文化現象。雖然經歷過討薪不成的鬧心事,也在戰亂中心驚肉跳過,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煩惱總是短暫的,日子總能過得像童話。

談起結婚,三毛曾說一小半是為荷西的癡情,一大半是為讓父母放心,如果只考慮自己,其實是可以一直單身下去的。

但真的結了婚,她才發現,和愛的人在一起有多甜。她在演講時,毫不掩飾地告訴女孩子們,結婚太美了。

然而人生無常,6年后,年僅28歲的荷西在一次潛水中發生意外去世,從此,三毛的幸福徹底結束了。

​原本已安穩的心,又一次流離失所。

「再也忘不掉的父親和母親,那兩個人,永不消逝的對他們的情愛,才是我永生的苦難和鄉愁啊!」

三毛後來在《背影》里回憶荷西去世后,自己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時,這樣說道。

永遠在追逐愛情的她,在荷西死后才發現,父母一直在身后含淚凝望,卻從不敢聲張,生怕驚動了這個敏感的女兒。

母親繆進蘭,即便是在住了大半輩子的台北,也常常弄不清街道,卻在沙漠小城到處打著手勢問人,去菜場怎麼走。

因為不想給女兒添麻煩,父母兩人雖然語言不通,卻硬是頂著烈日,跑到花店買了花,去給荷西掃墓。

回台北小住,寫文章寫到忘記吃飯,母親催了幾次,三毛不耐煩起來。母親不敢再打擾,又心疼女兒胃不好,只得默默將飯菜放在門外。

第一次出國前因小事和母親賭氣:「走了一封信也不寫回來,當我死了,你們好過幾年太平日子。」

母親聽了這刺心的話,默默無語,眼淚簌簌地掉,理行裝的手可沒停過。

再往前推,在她寧死不肯再回學校的時候,「母親的淚沒干過,父親下班回來,見了我就長嘆……整個家庭,都因為這個出軌的孩子,弄得愁云慘霧。」

但當她有興趣練琴時,父親再累,也會坐在一旁打拍子跟著哼,練完了,還會送上5元獎勵。

三毛用一生去流浪,父母用一生等她回來。

若沒有這麼濃厚無言的親情,三毛或許撐不了48歲。

三毛走過全世界54個國家,只對西屬撒哈拉情有獨鐘。

她在《沙漠》中說:「于是我走了,走到沙漠里頭去,也不是去找愛情,我想大概是去尋找一種前世的鄉愁吧!」

鄉愁和死亡,是三毛始終解不開的情結。

上國中時,她就愛逃課去墓地里讀書,別的女生避之不及,她卻安之若素。

加納利群島上的墓園,也曾是她依依不舍的守望之地:「不知為什麼,總也不厭地悵望著那一片被圍起來的寂寂的土地,好似鄉愁般地依戀著它。」

荷西後來就長眠在此。每年都有無數華人,來這里追尋祭奠三毛與荷西的傳奇愛情。

年少時,詩在遠方,生活也在遠方。

三毛從小就渴望離開家,渴望自由。

當她定居撒哈拉,沙漠和海島相隔萬里,又在她心上形成了扯不斷理還亂的鄉愁。

在這復雜的情感中,她逐漸接納了少年時代那個不被接納的自我,將自己融入世事之中,活得通透而清醒。

在三毛最后的時光中,已不再糾結何處是歸宿。這一生,她已痛快活過。

1991年1月4日的那個凌晨,當她決定結束自己生命時,不過是「不知不覺睡著了,夢里花落知多少」吧。

看過最美的風景,愛過最好的人,不辜負自己,也不辜負時光。

愛三毛,其實是愛我們內心那個永不長大的自己,天真爛漫,對愛勇敢。

三毛,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