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妓女到畫家,一幅裸女賣900萬 ,卻遭原配排擠,與丈夫分別40年
2023/07/17

看潘玉良的一生,不禁疼惜:

作為窮人家的孩子,她一生命途多舛。從始至終,不曾逃離過厄運的追隨和捉弄。

潘玉良原名張玉良,1895年6月,出生于揚州一個貧苦家庭。

古城揚州,豐腴又迷人,依靠運河水利帶來的便捷,也擁有旖旎風光和無限財富。

可對于尚為孩童的玉良來說,她關于故鄉的回憶,卻浸透著酸楚。

一歲喪父、二歲喪姐、八歲喪母…

無盡的厄運中,年幼的孩童,生如草芥、命如浮萍,可這僅是無關輕重的開場罷了。

母親臨終前,不得已將她托付給舅舅照顧;可誰料不成器的舅舅,濫賭成性、親情淡漠…

為了換取去賭場的籌碼,便將年僅14歲的親外甥女賣進了妓院。

這殘酷又弄人的命運,就這樣為女孩身上刻下了青樓的烙印;縱然她一生自愛、自立,后期成為有著「一代畫魂」尊稱的著名畫家,可年少時被賣為妓、于煙花巷柳掙扎求生的經歷,卻始終抹不掉,以至于年年歲歲中,要承受著世人的辱罵和譏諷。

命如草芥的女子,向來也有著如野草般的堅韌。

本能的求生意識,給予了張玉良一顆銳不可當的心;在看管森嚴的青樓,逃出去,成為玉良唯一的目標。

她逃過,次數高達五十多次。

可每次逃出去,卻總能被抓回來;每次抓回來,便要受一頓毒打。

可即便這樣,她也絲毫不曾放棄過逃跑的念頭。

因為骨子里的烈性,她不屈服、不認命,這樣的女孩子,讓見識頗多的老鴇震驚了。

最后,是老鴇服了軟,安排女孩學習琴棋書畫、做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

這番不認命的反抗,最終讓張玉良有了人生的選擇權。

在如廢墟般的荒無人生中,她這顆倔強、堅韌的野草,也得以有了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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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下午。

那日,作為海關監督的潘贊化來到揚州,當地同行為他接風洗塵,特意選了這所青樓,讓才藝出眾的潘玉良來獻曲助興。

那日,她彈奏了一曲《卜算子》: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曲調婉轉悱惻,卻也凄涼哀怨,這是張玉良內心的酸楚。

曲罷,酒桌上的潘贊化沉默許久后,抬頭問張玉良:「這是誰的詞?」

她嘆了一口氣:「一個和我們同樣命運的人。」

「我問的是她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張玉良才幽幽道:「南宋天台營妓嚴蕊!」

驀地,酒桌上的潘贊化心頭一顫,對眼前女子產生無限憐惜。

他本就是才華橫溢、留洋回國的貴公子,一身白色修身西裝,站在滿是長衫馬褂的人群中,有種鶴立雞群的不凡氣質。

一首曲子,他看穿了台上女子的滿腹辛酸,便千金一擲為紅顏,決定為張玉良贖身。

也是從這一天起,對張玉良來說:本是滿地狼藉、不堪入目的命運,也終究有了柳暗花明、撥云見日的期盼。

1913年,重獲自由身的張玉良,身穿白色法式長裙,嫁給了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這是這一年,17歲的女孩,正式把名字改為「潘玉良」。

從此世上再無張玉良,只有宛若新生的潘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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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從被困青樓的妓女,到享譽畫壇的傳奇畫家,潘玉良的人生改變,也離不開潘贊化的支持和成全。

兩人在一起后,潘贊化開始教潘玉良讀書寫字、知事明理。

兩人回到上海后,潘玉良也認識了丈夫的鄰居,是上海美專教授洪野先生。

閑來無事的時候,潘玉良也經常到洪野先生家中拜訪,看對方在院子里作畫。

時間久了,潘玉良也愛上了畫畫,隨便涂抹幾筆,竟也有那麼些模樣在里面。

作為證婚人的陳獨秀,發現潘玉良的繪畫天賦后,積極勸潘贊化讓妻子學習繪畫。

就這樣,潘玉良成為洪野先生的入室弟子。

就此,潘玉良成了洪野先生的人室弟子。

沒有多久,潘玉良以專業成績第一的優異成績考人了劉海粟先生創立的美術專科學校。

可是她出身青樓的身份,卻成為學校最大的顧忌。

所以在學校張貼榜單公布成績時,潘玉良的名字不見所蹤。

只因為,教務主任怕她一個青樓女子給學校落下污穢聲名,便刻意擦掉了她的名字。

還好,校長劉海粟聽聞后,親自在發榜單上寫下潘玉良三個大字。

這番愛才與開明,讓潘玉良正式成為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的第一位女學生。

此后的她,師從國畫大師朱屺瞻、王濟遠先生,全身心沉浸在繪畫學習上。

潘玉良愛繪畫,也對人體繪畫情有獨鐘。

但思想保守的年代中,人們卻視這種藝術創作為骯臟之物。

沒有合適的模特,潘玉良就回家脫掉衣服,自己對著鏡子畫。

劉海粟先生愛才,但他也清晰意識到:在封建思想依舊是主流的社會中,潘玉良的繪畫天賦只會遭到扼殺。

所以,他建議潘玉良去國外深造。

作為丈夫的潘贊化,無疑是潘玉良傳奇人生的最大成全者。

為了幫助潘玉良提升繪畫藝術,他特意參加考試,為妻子申請了一個公費留學的名額。

這樣的成全,在某種程度上,早就超越了兒女私情。

九年異國漂泊的時光是艱辛的,可同樣的,這九年的磨練,也讓潘玉良在繪畫上實現了質的飛躍。學成歸來的她,甚至被母校邀請任職教授,成為畫壇公認的才女。

在她流傳于世的多幅作品中,一幅裸女圖如今價值已經超過900萬。

只是,時光過去這麼久,曾經命如草芥的不得已,卻成為潘玉良抹不掉的存在。

被困青樓那些年的掙扎和無助,如今像一把尖銳的刺刀,狠狠扎向她的軟肋。

沒有人接受她的存在。

美院的學生甚至當中挑釁:讓一個風塵女當我們老師,如何能服眾?

再就是潘贊化老家的原配,從安徽來到上海,語氣堅決:

「我不管她潘玉良是什麼畫家,什麼大學教授,在家里,她就是妾,妾就得給大太太下跪;不然這家里,別想有她的位置。」

看丈夫與原配僵持許久,不忍他為難的潘玉良,當場跪了下去:

「給大太太請安。」

誰也不知道:這場下跪,對倔強、烈性的潘玉良來說,是怎樣的的凌遲之痛。

為了潘贊化,她不斷服軟、后退,謙讓…

可殘酷的命運,似乎沒有打算放過這個身世可憐的女子。

1935年,潘玉良舉辦第五次個人畫展。

展品中有幅大型油畫《人力壯士》,所展現的是一個裸體的中國男人,雙手搬掉一塊壓著花草的巨石。

創作這幅畫時,羸弱的中國正處于戰火之中,手無寸鐵的平民慘遭日寇屠殺。

她想用自己的畫筆,來表達對拯救民族危亡英雄的敬意。

誰能想到:這番才華與善心,卻無法阻隔毀謗與謾罵的聲音。

展出當天,這幅畫被人撕毀,并貼了一張紙條,上面赫然道:

這是妓女對嫖客的歌頌!

重重圍觀與議論中,站在原地的潘玉良有些恍惚,很久很久才緩過神來。

原來,都是白費力氣的掙扎罷了。

她本以為,自己是那破繭成蝶的蝶,誰知這些年過去,她依舊被按在前塵往事中,織繭成標本。

多舛人生,盡是絕望與冷眼,她眼眸里深蘊了冰寒,深不見底。

所以在1937年,她借著巴黎「萬國博覽會」的機會,再度赴法。

當乘坐加拿大皇后號郵輪離開時,早已佝僂瘦削的潘贊化,心亦碎了。

或許預感到此生再也見不到她了,潘贊化在分別前,將自己珍愛的懷表送給了她。

碼頭離別時,他不顧一切地大聲呼喊:「玉良,你一定要回來!」

年逾四十的潘玉良沒有回答,只是用力揮手。

她的離開,是不得已為之,是原配夫人一再為難的結果…

可同樣的,這場再赴巴黎的決定,除了給予自己短暫的喘息時間,更是對藝術的執著追尋。

那日分別,潘玉良相信,兩人一定會重逢的。

只是,這場分別,卻成了永別。

身處亂世,哪有那麼多再續前緣的成全?

長達8年的抗日戰爭,潘贊化多次寫信叮囑潘玉良:留在法國。

她顧忌他在自己與原配中間為難,便聽了他的勸,在遠離戰火的法國,繼續從事創作。

遺憾的是,當年碼頭的分別,也讓兩人再無相遇的可能。

一九五九年,潘玉良離開潘贊化的第十二年,她已盛名,作品在比利時、英國、德國、希臘、日本巡回展覽,一時風頭無兩。然而,他在國內悄然離世。

潘贊化去世的消息,直到兩年后,潘玉良才知道。

她曾篤定地相信,終有一日,他們還可以重逢,過起尋常夫妻的美好生活。

可是戰亂與時局的動蕩和變化,許多期盼,也最終成為無能為力的錯過。

玉澤天成、良人如天……

她的天,終究是塌了下來,一夢成空,這是她一生的意難平。

1977年,已經82歲的逝世于法國。

臨終,她囑咐好友:「遺體就近埋葬就好,遺作請務必運回國,轉交給贊化的子孫。

這樣,就算我回到家了……」

從1937年的碼頭相別,到1959年的生死相隔,再到1977年的臨終囑托…

她真得,用了整整40年,來懷念一個人。

回望她的一生,生不逢時、際遇堪憐…

為了繪畫和創作,她一生都在漂泊,也在力爭上游。

可唯獨愛情這件事,她卻不爭、守舊,在安靜的懷念中,盼著生命盡頭的團圓。

或許,我們也該相信:

有些刻骨愛過的人,即便走過千山萬水,也依舊無法遺忘。

可這份刻骨的銘記,大多時候,也是意難平的遺憾來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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