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詩形式上是詩,卻和正統的詩歌不一樣,
沒有嚴肅正經,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晦澀難懂,
而是特別接地氣,別有一番趣味。
雖被視為「旁門」,
人們卻絲毫沒有減少創作打油詩的熱情,
從古至今,有趣的打油詩比比皆是。
梁啟超說:「趣味是生活的原動力,
趣味喪掉,生活便成了無意義。」
憑著這份「趣味」,
打油詩得以開辟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要說打油詩,不能不從打油詩的「鼻祖」講起。
唐朝的時候,有個讀書人叫張打油,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到什麼都要謅幾句詩。
一天,某省的參知政事出門賞雪,
忽然看到自家墻上黑乎乎的一片,
定睛一看,是一首歪詩:
「六出飄飄降九霄,街前街后盡瓊瑤。
有朝一日天晴了,
使掃帚的使掃帚,使鍬的使鍬。」
官員氣壞了,讓手下的人立刻查出是誰如此放肆。
手下人一查,是一個叫張打油的人寫的。
張打油被抓來之后,辯解這詩非他所作。
正巧當時叛軍被圍困在南陽郡,
官員便讓張打油以此為題做首詩,來試探下他,
張打油邊想邊吟:
「百萬賊兵困南陽。
也無援救也無糧。有朝一日城破了,
哭爹的哭爹,哭娘的哭娘!」
人們哄堂大笑,
這分明和墻上的詩出自一人之手嘛!
本來氣壞了的官員也忍俊不禁,
也罷,這詩實在好笑,便放了張打油。
從此之后,這種詩體流傳了下來,
人們便把這種直白俚俗、風趣詼諧、
又講究押韻的詩稱作「打油詩」。
風趣調侃,高情商的相處之道
賈平凹說:
「人可以無知,但不可無趣。」
人與人打交道,幽默的人往往更受歡迎。
然而,
卻總有人因為把握不好幽默與冒犯的分寸,
而得罪了人。
這個分寸很難把握,
而通過打油詩,
卻可以風趣而不冒犯地調侃一下別人,
再調侃一下自己,
生活這般有趣,大家和和氣氣。
在這種有趣的詩體面前,
一貫嚴肅著面孔的魯迅也幽默了一把。
魯迅和徐志摩同在北大任教的時候,
徐志摩苦苦追求林徽因而不得,
整天哭喪著臉,寫了很多癡情的詩歌。
魯迅便開了徐志摩一個大玩笑,
寫了一首《我的失戀》:
「我的所愛在豪家;
想要尋她兮沒有汽車,搖頭無法淚如麻。
愛人贈我玫瑰花;
回她什麼:赤練蛇。
從此翻臉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吧。」
徐志摩愛而不得,
但林徽因還是把他當朋友看待,
贈他鮮花,希望他自尊自重,
「仍要保存著那真」。
然而徐志摩回了林徽因什麼呢?
愛上了魯迅眼中的赤練蛇
——任性無度的陸小曼。
這自然讓林徽因,以及他的許多朋友感到失望,
魯迅便寫了這麼一首詩揶揄志摩。
打油詩不僅可以用來調侃別人,
還可用來調侃自己。
20年代的詩人劉半農就幽默自黑了一把。
當時,白話新風剛剛興起,
文人們都競相嘗試白話詩,
其中,劉半農的一首《教我如何不想她》廣為流傳,
「天上飄著些微云,地上吹著些微風。
啊!微風吹動了我的頭髮,
教我如何不想她?」
讀了這詩,女學生們都把劉半農想象成,
一位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
結果過了幾年,劉半農與讀者見面,
人們一看,大失所望,
一個女學生更是心直口快:
「原來是這樣一個老頭兒!」
劉半農索性拿自己打趣,寫了首打油詩,
「教我如何不想他,可能相共吃杯茶,
原來這樣一老朽,教我如何再想他?」
用自己的詩打趣自己,
詼諧幽默之外,更顯本真與灑脫。
隨機應變,為自己解圍的智慧
一個人的機智有多重要?
當你身處困境,或是處在尷尬的境地,
僅需要一首打油詩,便可以為自己解圍。
明代有個書生,趕考途中,坐了一條船,
聽到旁人議論他「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很不服氣,便把擺渡人手中的槳奪過來,
想要證明自己,結果一個不小心,落了水。
人們把他救上來之后,嘲笑的聲音更多了。
書生也覺得自己很滑稽,
但又想緩解尷尬的處境,
便吟了首詩:
「剛踏船頭忽擺開,天公為我洗塵埃。
時人只道歸東海,一躍龍門便轉來。」
把「落水」說成是老天爺想給我洗澡,
把「死里逃生」說成魚躍龍門,
這麼一來,壞事反成了證明自己不凡的好事,
既逗樂了眾人,又緩解了自己的難堪。
除了化解難堪,
打油詩還常被用來在危機中自救。
明代,長州官府里,
一個農夫被扭送了進來,
罪名是偷牛,
縣令正打算治罪,
農夫的妻子奉上一首打油詩,
想為丈夫辯解:
「洗面盆為鏡,梳頭水當油。
妾身非織女,夫倒會牽牛。」
前兩句,寫兩人的清貧生活,
后兩句,
借了牛郎織女的典故,
說自己又不是織女,
我的丈夫自然也不是牛郎,不會牽牛。
其實,妻子此詩屬于「偷換概念」,
并不能證明丈夫沒有偷牛,
然而縣令卻為其中的機智折服,
農夫也就擺脫了危機。
灑脫生活,笑對人生的逍遙
人生最好的狀態是什麼?
「管他天下千萬事,閑來輕笑兩三聲。」
無論風光還是失意,全都灑脫應對,
心懷趣味,寫幾首歪詩,
樂上一樂,笑對人生。
蘇軾因為「烏台詩案」被貶謫到了黃州,
人生失意,捉襟見肘,
蘇軾卻毫不在意,在貧苦中尋找樂趣,
在黃州呆了一段時間之后,
蘇軾發現,
市面上的豬肉很便宜,卻沒什麼人買,
因為富人不屑吃這樣廉價的食物,
而窮人呢,只是隨便烹煮填飽肚子,
而不講究好不好吃。
這讓蘇軾大喜過望,
常常到市面上買幾斤回來烹調,
經他一烹制,豬肉又糯又香,
蘇軾吃得津津有味,
還為這樣的美事寫了首詩:
「黃州好豬肉,價賤如糞土。
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
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
每日起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寫的是吃豬肉,
傳達的卻是豁達的人生態度。
只要保持一顆平靜的心,
無論身處何處,都活得愜意。
和蘇軾很像,
明太祖朱元璋,未得志時四處流浪,
晚上沒地方住,只能在山邊睡覺,
沒有鋪蓋,凍得縮手縮腳,
他卻很灑脫地作詩一首:
「天作鋪蓋地作氈,日月星辰伴我眠。
通宵不敢長伸腿,唯恐江山一腳穿。」
沒有被褥如何?
天就是我的被子,地是我的床,
我一伸腿,會把江山踏穿。
這樣的胸懷與志向,
何愁度不過人生暫時的坎,
完不成心中的大業呢?
高級的幽默精神,無趣生活的一劑猛藥
打油詩俗嗎?俗。
它總是通篇白話,
也沒什麼深刻的內涵,
難登大雅之堂。
但就像愛因斯坦對卓別林說的那句話:
「你的電影,世界上每一個人都能看懂,
你會是一個偉大的人。」
打油詩展現出來的,
是最日常、最接地氣的真實生活。
身處于各色的世態人情,持過于嚴肅、
或是無動于衷的態度,都不會活得有趣,
只有在意生活,又處之泰然,
才能找到生活的趣味。
當生活想讓我們哭得稀里嘩啦的時候,
我們卻偏要笑得沒心沒肺,
如果一定要說打油詩教給了我們什麼,
大概便是這種高級的幽默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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