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名伶,拒絕5位總統,一生只愛梅蘭芳,她的人生比小說精彩
2023/07/06

1894年,一代京劇大師梅蘭芳在北京降生。也是這一年,在河北滄州的一個小村寨里,一個漂亮的女嬰呱呱墜地。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個人會在20年后相遇在舞台,而后相忘于江湖,給寫書人留下一段天成的佳話。

1902年,8歲的梅蘭芳在院子里咿咿呀呀地念著朱師傅要檢查的唱段,一遍,忘詞了……兩遍,調子都不對……再來,破音了!朱師傅在邊上大袖一甩,長嘆道:「祖師爺沒賞你這口飯吃呵。」搖了搖頭,走了。好在長輩們鍥而不舍,第二年,家里又來了一位吳師傅。

當梅蘭芳的家長還在糾結,要不要讓這個資質平平的孩子繼續學戲時,天津的李海科班里,眾多男學員迎來了一位與眾不同的小師妹——劉喜奎。

這個10歲的小姑娘打小是個小戲迷,練起戲來勤奮、主動,而且天賦不小,青衣、花旦,甚至武生等京劇角色,都演得都有模有樣,秒殺一票學員。

1911年,梅蘭芳在一個類似于「我最喜愛的京劇演員」評選中,名列探花,家里的長輩們終于長吁了一口氣。這一年,他在家里的安排下娶妻生子,孩子過兩年也能打醬油了。

而在這一年,劉喜奎已經轉眼長成了17歲的大姑娘。她的運氣特別好,正趕上了舊戲改革,人們在看膩了男子的舞台表演后,對女子的演出更感興趣。

在「崇雅女科班」的培訓中,「星探」老師傅們發現了這個小姑娘不僅基本功扎實,還能吃苦,長得水靈靈的,一致拍板,就包裝她了!

在「中和園」掛牌演出中,劉喜奎驚為天人。舞台上,她還未出場時,滿台鶯鶯燕燕,各個貌若天仙。待她粉墨登場,一聲嬌啼,與她配戲的那些坤伶們,瞬間黯然失色,淪為庸脂俗粉。

劉喜奎就此一炮而紅。那些迷戀她的人,上至達官顯貴、名流紳士,下至販夫走卒,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出名之后,各大舞台紛紛向這個梨園新秀拋出了橄欖枝,劉奎喜也開始和梨園的各位前輩大咖們同台演出,前途大好。

正當劉喜奎如日中天,紅得發紫之際,她卻沒能逃脫「人紅是非多」

的怪圈。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想搞「潛規則」。

隨著劉喜奎成名,她的聲名和香艷很快引起了當地軍閥政客的垂涎。北洋的幾任總統都打過她的主意。但是她的心中始終有一桿秤,平衡著「德」、「藝」二字。

有一次,袁世凱用總統的名義不懷好意地請劉喜奎去中南海唱戲。當時劉喜奎正在后台化妝,突然一個人跑進來告訴她,有人請。當劉喜奎得知請她的人是袁世凱時,她淡淡地說「我不去,我還要化妝。」

1913年,張勛在北京江西會館做壽,請了劉喜奎唱堂會。台上的劉喜奎花容月貌,看得台下的張勛想入非非,哈喇子直流。

十日堂會過后,張勛把劉喜奎給扣下了,終于露出了真面目,劉喜奎這才意識到自己赴的是一場「鴻門宴」。當她從張勛的妾室口中得知,這個老頭想對自己霸王硬上弓,劉喜奎便以死相逼。張勛見用強不行,就說了一堆肉麻情話安撫。劉喜奎忍著噁心,謊稱自己已有婚配,整了一出「金蟬脫殼」,才逃離了虎口。

張勛對劉喜奎的癡纏一直延續到了民國六年,張勛進京,擁立溥儀復辟,在各界歡迎堂會戲中又遇到劉喜奎,頓時心猿意馬,賊心又起。好在後來復辟失敗,張勛自顧不暇,此事方才作罷。

當劉喜奎好不容易擺脫了張勛的魔爪,厚顏無恥的陸錦又追了上來。陸錦是天津人,擔任北洋政府陸軍總長,和劉喜奎算半個老鄉。在劉喜奎還小的時候,他們家和陸家經常相互走動,也受過陸家的恩惠。

陸錦第一次見到劉喜奎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爹了,可偏就對她的姿色念念不忘,一心要納她為妾,于是天天往劉家跑,今日送銀元,明日送東西,連幾百大洋一件的猞猁猻皮大衣也買來送去。

劉喜奎根本不為所動,她打心眼里看不上這些作惡的軍閥官僚,這在她的藝術表演中也可見端倪。

1914年,劉喜奎在天津與奎德社創設人楊韻譜編演了《宦海潮》、《黑籍冤魂》等新戲,把救國理念融入藝術,抨擊軍閥官僚,宣傳民主自由,激發學生愛國熱情。當時,座下為她鼓掌的觀眾中就有正在南開讀書的周恩來。

面對劉喜奎斬釘截鐵的拒絕,道貌岸然的陸錦又生一計。陸錦知道,自己的老闆曹錕也垂涎劉喜奎已久,還曾經派人將白花花的銀洋一筐一筐地往劉家送。心想,我搞不定你,我就幫我老闆搞定你,人才兩空的事,老子不干!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1921年,陸錦的頂頭上司,當時擔任大總統的曹錕在北京名伶大會堂過六十大壽。在陸錦的一再保證和慫恿下,已經兩年沒有登台的劉喜奎參加了演出。

誰料台上的戲一唱完,台下的戲就開始了。

演出結束后,曹錕不顧劉喜奎的反抗,硬是把人留了下來。

好在中途有一位暗中保護的「護花使者」,把事情告到了曹錕的正室太太那,曹錕出了名的怕老婆,這事也就黃了。劉喜奎當天就被送回了北京,曹錕眼看著到嘴的鴨子飛了,心里癢得發恨。

有時候,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不是誰都能消受的,劉喜奎深以為然。她明白,追求她的這些達官顯貴并非良人,幾次經歷,雖說有驚無險,可一次次這麼折騰,她也頂不住壓力。于是,劉喜奎琢磨著,只有把自己嫁出去,才是萬全之策。

27歲那年,當劉喜奎終于擺脫了陸錦的糾纏,她偶然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個名叫崔承熾的人公開揭發了陸錦的貪污行徑,心中對這個人陡生敬重。于是,劉喜奎就讓一位先生代為上門提親。她還不知道,這個崔承熾,正是當時在曹錕的六十大壽上把自己救下來的「護花使者」。

崔承熾知道劉喜奎主動向自己提親的消息,還以為自己在做白日夢,兩個巴掌把自己拍醒了卻開始擔憂。

自己已經不惑之年,先后有過一妻一妾,崔承熾因此十分擔心劉奎喜反悔,便謊稱自己35歲,未曾婚配。

中途,劉喜奎又派舅舅去考察此人品貌,崔承熾便有意派了一個身材魁梧、儀表堂堂的勤務兵假扮自己,代為接應。

1921年,劉喜奎坐了一頂大花轎,在天津日租界大張旗鼓地舉行婚禮,目的就是為了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斷了念想。

洞房花燭夜,劉喜奎迫不及待地揭開蓋頭,想要一睹舅舅口中的青年才俊,誰知一掀蓋頭,發現對面坐著的竟是一個面孔黢黑、骨瘦如柴的糟老頭。她心中又恨又屈,不想多看對方一眼。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崔承熾捧了一碗燕窩人參湯站在她的邊上,面對這個體貼的老大叔,她妥協了。這段錯位的婚姻,她只好將錯就錯。

然而,劉喜奎沒想到,這步棋,她一開始就下錯了,她高估了陸錦的胸懷。因為崔承熾是陸錦的手下,陸錦見到曾經求而不得的女人,如今卻被自己的手下坐收漁翁之利,撿了個大便宜,便懷恨在心,屢次故意將其調離本地,使他四處奔波。這讓上了年紀,肺病纏身的崔承熾積勞成疾,舊病復發。

1925,崔承熾因病逝世。這一年,距他和劉喜奎結婚也不過才三年零四個月。丈夫去世后,劉喜奎日漸消沉下去。她從此下定決心,永不再嫁,并退出演藝界,閉門謝客。

在劉喜奎退出梨園的這幾年,梅蘭芳的藝術生涯迎來了新的巔峰。他創劇本,拍電影,四處演出,已經成為了享譽國內外的名角。他一直不知道,在他成功的這些年,有個女人一直在他身后默默關注。

1915年,劉喜奎和梅蘭芳相識于外交總長陸徵的堂會,兩人和當時的名角譚鑫培、楊小樓同台演出。演出過后,伶界大王譚鑫培由衷感嘆:「男有梅蘭芳,女有劉喜奎,吾其休矣!」

三年后,在《順天時報》主持的伶界大王評選中,梅蘭芳以232865張選票獲男伶大王徽號,劉喜奎以238606張選票獲坤伶大王徽號。

劉喜奎,梅蘭芳,這兩個人儼然成了兩顆炙手可熱的梨園新星。20世紀的戲曲舞台上,他們就是一對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在現實中,他們二人也惺惺相惜,一出感情戲從台上唱到了台下。然而,各方權貴競相爭奪的丑惡嘴臉也讓劉喜奎意識到,這段感情注定不會開花結果。

犧牲個人的愛情事小,葬送中國京劇的前程事大。劉喜奎認為,中國戲曲不能沒有梅蘭芳。為了不給那些權貴們陷害梅蘭芳的借口,她用不同于常人的克制和理性,親自了斷了這段感情,與她生命中唯一的幸福訣別。那一年,劉喜奎20歲,而梅蘭芳是她一生之中的初戀。

從那之后,劉喜奎一直默默地關注著梅蘭芳,在她隱姓埋名隱居的這些日子里,亦復如是。

自「七七事變」爆發之后,劉喜奎便隱姓埋名,寡居一隅,在她隱居的這40年中,日本人曾花重金,誘使她去日本演出,但是她嚴詞拒絕了。直到新中國成立后,在周恩來的邀請下,這位昔日的名伶才重登舞台。抗美援朝時期,她再次和梅蘭芳同台演出。

後來,當別人采訪她關于梅蘭芳的過去時,她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過去的事,都忘了。」

1964年,隨著劉喜奎安然離世,梨園的一個神話也就此落幕。

對于今天的人們而言,劉喜奎只是個陌生的名字,后人對她的了解可能僅僅來自于五位民國總統追求過她的談資。然而,無論梨園名伶也好,絕世美人也罷,她骨子里的正義、剛強、至善,以及對藝術的敬畏和犧牲,都足以讓今天的每一個人記住她的名字——劉喜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