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國的西北流傳著這麼一句話：「上山虎下山狼，兇不過馬步芳。」統治青海地區長達40年的馬步芳家族，其中以荒淫兇殘著稱的「土皇帝」馬步芳曾經是青海人民揮之不去的一個噩夢。

馬步芳，1903年出生在甘肅臨夏，他祖父是甘陜回變首領馬海宴，曾在前清擔任總兵職務。9歲那年，馬步芳與父親馬麒到西寧，被送到東關清真寺當「滿拉」，學習念經修行。

但是從小就不安分的他，因為難以忍受清真寺里孤單乏味的生活，懇求父親讓自己參軍。在父親的安排下，14歲的馬步芳當了馬隊幫帶，3年后又轉任騎兵營長，正式開始他的軍事生涯。

01

1926年，馬步芳隨父親馬麒投了西北軍。四年后，馬麟被國民政府任命為青海省主席。馬氏家族手握兵權，在軍閥割據中獨霸一方，成為青海境內實力最為強大的一股勢力。

有了父親作為基石，馬步芳在軍中逐漸升官，開始獨當一面。中原大戰期間，父子倆一面討好蔣介石，一面也向馮玉祥和閻錫山靠攏，兩面下注。

馬步芳左右逢源的本身，為他們父子撈足了本錢。

1931年后期，馮玉祥的部隊在陜西的壓力變大，馬步芳趁機狠狠敲了一筆竹杠。他率一旅騎兵隨馮軍進軍陜西，而后以「前防接濟費」名義向馮玉祥每月勒索「軍餉」五萬元，老馮只能認栽。

東北軍的張學良，公開表態支持蔣介石。眼看西北軍敗局已定，馬家父子墻頭草一般倒向了老蔣這邊，出賣了馮玉祥的西北軍，并以此換來了涼州和西寧的駐防權。馬家軍逐漸壯大，成為民國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蔣介石擔心馬步芳坐大，早有讓胡宗南收復青海的意思，而一心稱王稱霸的馬步芳自然不能答應，于是挑起了「青藏戰爭」。

蔣介石迫于無奈，只能讓馬步芳出兵打退藏軍。國民黨收復青海的計劃就此擱淺，而馬步芳經此一戰，反倒獲得了青海的實際控制權。

蔣介石尋思著反正搞不定這個勁敵，于是發愿許官，想方設法讓他們為自己所用。而盤踞西北多年的馬步芳，就是個天生的投機者。

蔣介石與馬步芳狼狽為奸，意圖圍剿紅軍。1936年，馬步芳在蔣介石拉攏下，出任青海省代理主席，協助國民黨對紅軍進行了歷時7個月的圍追截堵，給西路軍造成了重大的損失。

1938年，野心勃勃的馬步芳出任青海省主席，宣布效忠老蔣，所部編入國民革命軍，還撈了個陸軍上將的頭銜。馬步芳很精明，他接受老蔣的官銜，拿他許下的好處，只是不肯真正為他賣命。

直到1949年，解放戰爭進入決勝階段，國民黨兵馬如山倒，竟然孤注一擲，把馬步芳當作了挽救西北的一棵「救命稻草」，正式任命他為西北軍政長官，對抗解放軍。

國民黨的這一步臭棋，也只是權宜之計。但對于一直想成為西北「土皇帝」的馬步芳而言，這簡直就是夢想成真。馬步芳上任后，招兵買馬，瘋狂擴軍備戰。短短兩個月，他就拼湊起了1個騎兵軍，1個步兵軍。

馬步芳人心不足，妄圖以幾十年經營的青馬集團為籌碼，與解放軍決一死戰，在國民黨政權瀕臨滅亡之際，讓大西北成為自己的天下。

馬步芳在這樣一個美夢中得意忘形，花天酒地。為了防止進步勢力的滲透，他大搞白色恐怖，在原國民黨特務機構的基礎上，調進大批馬系特務骨干分子，實施特務統治，叫囂「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走脫一人」。

一時之間，蘭州城內警笛長鳴、憲警遍街，一片血雨腥風。短短一個月內，馬步芳就逮捕革命群眾300多人，制造了滅絕人性的「沙溝慘案」，他們甚至連普通群眾也不放過，抓住可疑的人，直接用麻袋裝了投入黃河。

02

俗話說得好：「出來混遲早要還的。」解放戰爭后期，胡宗南節節敗退，與之唇齒相依的馬步芳也元氣大傷。

蘭州戰役，不可一世的西北土皇帝被解放軍擊潰。不過狡黠的馬步芳早就為自己留了后路。他花重金雇請陳納德「飛虎隊」的9架飛機，將歷年來搜刮的財富轉移到香港，后又運往中東。

蘭州解放后，國民黨派人來追究馬步芳的責任，要他繼續據守西寧，馬步芳知道留下來就是送死，于是借口求援，帶著一大群姨太太就乘民航大隊飛機，飛抵重慶，永遠離開了馬家殘暴統治了40年的青海。

1949年10月，馬步芳接到了蔣介石要他赴台的電令，不得已去了台灣。蔣介石的意思卻是命他重返西北，收拾殘部，與解放軍繼續對抗。

馬步芳比誰都明白西北戰局無法挽回，回去就是自投羅網，加上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回去了。

因為馬步芳不肯聽從調令，他很快被撤職。眼看台灣也是個是非之地，自己作惡多端，恐怕再待下去后患無窮，馬步芳一合計，決定走為上策。

于是他施展了慣用的「黃金外交」，用2000兩黃金賄賂蔣介石的親信，才獲準暫不返回西北。不久，他就偷偷護照，攜200余名家小，分乘歐亞公司的四架飛機逃到了沙特阿拉伯。

逃出台灣到了海外，馬步芳還以「國民政府高官」的身份覲見沙特國王，隨后舉家遷往吉達避暑，日子過得優哉游哉。

1950年，馬步芳遷居埃及首都開羅，并在那里購置了產業和豪宅，安心做起了寓公，過了幾年逍遙自在的日子。

1956年，馬步芳得悉中埃即將建交，無奈只能遷回了沙特。遙想當年在青海呼風喚雨的日子，流落他鄉的馬步芳自是寂寞難耐，還想過當土皇帝的癮。

1957年，蔣介石壽辰將至，馬步芳抓住這個機會，十分豪氣地拿出了一萬兩黃金給蔣祝壽。蔣介石大喜之下，任命他出任駐沙特阿拉伯特使。

國民黨中很多人對此感到不滿，都稱馬步芳為「文盲大使」，土匪出身的他大字都不識幾個，就連發給他的電文內容，他也看不懂。至于那些事務，他不想管也不會管，收到蔣介石的電文，直接交給秘書去處理。

除了「文盲大使」，馬步芳在國民黨中還有一個「流氓大使」的稱號。他的荒淫無度，就算是在腐敗的國民黨內部也是極為罕見的。

他當青海王時曾糟蹋過不計其數的婦女，還公開說過這樣一句虎狼之詞：「生我、我生者外無不奸。」其部屬的妻女，自己家族的胞妹、侄女、兄嫂、弟媳，都難逃他的魔爪。

在旅居中東期間，馬步芳依然難改其荒淫無度的本性，惹下不少麻煩。除了好色之外，馬步芳還貪財。他在海外利用職權，明里暗里大肆斂財。過去國民黨政權撥給他的大批軍費，也都被他兌換成黃金私吞了。

03

自從馬步芳當了大使，國民黨遭到了各方面的責難和壓力，不得已派出老資格的職業外交官宋選銓出任參贊，對馬步芳實施「督察」。

馬步芳無法無天慣了，自然不能容忍。宋選銓到了沙特之后，兩人很快爆發了各種沖突和矛盾，其中最主要的導火索便是「七姨太事件」的爆發。

七姨太馬月蘭是馬步芳的堂弟馬步隆的女兒。早在1951年，馬步隆全家追隨馬步芳逃到埃及的時候，馬步芳就對他的幾個女兒動了心思。

馬步隆膝下有4個女兒，長女馬月蘭當時還只有8歲。

馬步芳料定，幾個侄女定然會出落得比鮮花還要嬌艷，因為她們的母親蔣云梅是青海有名的美女。在開羅期間，馬步隆在馬步芳開設的中東貿易公司當伙計，每個月的薪水只有15美元，一家人生計艱難。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其實正是堂兄暗中設下的陷阱。

在馬月蘭14歲那年，馬步芳趁機向其父母提出，可以讓她搬到馬步芳辦公的大廈，幫忙干活減輕家里的負擔，父母沒有多想也就同意了。

事實上馬月蘭搬過去后，馬步芳就要她陪自己跳舞、給他唱歌，有時候還要像個女仆一樣給他捏腿捶背。馬步芳看著漂亮的馬月蘭，早已心癢難耐。

有一次，他借口送馬月蘭回家探望母親，徑直把車開到郊外，把她凌辱了。在這之后的4年時間，馬步芳數次侵犯了馬月蘭。

等到馬月蘭18歲的時候，他索性提出要納侄女為妾，并威脅堂弟： 「你們不把她給我，我要你全家都活不成！」

迫于壓力，馬步隆夫婦只能答應將女兒嫁給已經58歲的馬步芳。

從此，馬月蘭成了伯父馬步芳的玩物。馬步芳去沙特當了「大使」后，馬月蘭被安置在了吉達海濱的住宅里，不允許和其他任何男人接觸。

本以為這件荒唐事到此打住，但是更讓馬月蘭難以忍受之事發生了。原來風流不改的馬步芳，竟然盯上了她的母親蔣云梅和她的三個妹妹。

他故技重施，提出讓馬月蘭寫信召她們來馬公館「一同生活」。馬月蘭無法忍受這種恥辱，斷然拒絕，馬步芳就把怨氣全部撒在她身上。不僅對其拳打腳踢，還把她囚禁了起來。

家里的老仆人同情馬月蘭的遭遇，幫她把一封求救信送到了大使館參事宋選銓的手中。宋選銓的妻子是外國人，思想開明，十分同情馬月蘭的處境，于是煞費苦心地幫她逃出了虎口，接到了宋家避難。

在宋家的日子里，馬月蘭對眾人控訴了馬步芳的禽獸行為。宋家人聽了憤憤不平，宋選銓也幫忙代筆寫了幾封控訴信，寄到了台北當局和報館。

馬步芳得知有人壞他好事，下令在「大使館」內挖個坑，準備活埋宋選銓，又親自帶人去砸宋家大門。

他喊話宋選銓： 「你要是不把馬月蘭交出來，就要你女兒作賠償！」宋選銓和馬月蘭無法，只好跑到陽台上大聲呼救。

此事很快驚動了沙特警方，台灣當局派來的外交官員也聞訊趕到，馬步芳對陽台上的馬月蘭破口大罵。馬月蘭也不甘示弱，用中國話回罵馬步芳。

馬月蘭還用阿拉伯語公開揭露馬步芳的丑行，兩人針鋒相對，互不退讓。當時約有近800人圍在現場，一度造成了交通堵塞。

馬步芳成了眾矢之的，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悄悄溜走了。最后，沙特外交部出面調停，把馬月蘭護送出境，馬月蘭這才逃離虎口到了台灣。

04

到了台北之后，馬月蘭四下伸冤告狀，揭露馬步芳在海外種種不堪的丑聞，沙特華僑的聯名控告信也似雪片般飛來。

台灣報紙抨擊馬步芳是「禽獸大使」，說他「后宮多佳麗，侄女充下陳」，強娶侄女，禽獸不如。監察委員們亦紛紛以「敗壞邦交，貽誤國是」等罪名，彈劾馬步芳，追求責任。

馬步芳自然不會送上門來受審，台當局更是想盡可能遮蓋丑聞。最后，馬步芳「自請辭職」了事。台灣媒體被禁止再提馬步芳的過去之事，也不允許再刊登馬月蘭的任何新聞。

這一切，自然是蔣介石在暗中搗鬼。他袒護馬步芳的原因，也足見國民黨從根子上爛了的本質。

1942年，蔣介石攜夫人視察西寧，馬步芳曾送給他3000匹駿馬和10箱上等鹿茸和綢香，還空運了200件紫羔皮裘到重慶，專贈給宋美齡；蔣介石壽辰，馬步芳更是送去萬兩黃金的「厚禮」

。

這樣的「交情」很顯然蔣介石不會忘記。

失去了特使身份的庇護，馬步芳也就失去了「豁免權」。為了逃脫罪責，他特意給沙特國王寫了一封信，請求加入沙特國籍，獲得許可。

國民黨本還想想利用馬步芳在伊斯蘭國家謀求利益，不過因為這樁丑聞，馬步芳已經聲名狼藉，中東各國也不歡迎這個丑類。

雖然沒有了特使的身份，但是馬步芳財雄勢大，日子照樣過得舒舒服服。他一直躲在公館消磨時光，直到1975年7月31日，惡貫滿盈的馬步芳在沙特暴病而死，終年73歲。

馬步芳的一生惡貫滿盈，生前卻沒有遭到應得的報應。不過像他這樣的歷史罪人，注定死后留下惡名。據說1975年，一位到麥加朝圣的青海老人曾暗訪馬步芳。彌留之際的馬步芳已說不出話，兩人在袖中用西部獨有的方式手談。

說到欠下家鄉的感情時，老人出示一個羊頭、一個馬頭和一個牛頭。馬步芳連連搖頭。再問時，馬步芳老淚縱橫，他顫抖著指指天、指指地、又指指自己的心。在國外躲了幾十年，他其實很想回老家。

但是他一個歷史罪人，還有何面目見到西北故土的鄉親父老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