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靜謐漫長的夜晚。
美國洛杉磯的雅致別墅內,癡等愛人半生的于鳳至,已經迎來了93歲。
在生命進入倒計時的這段日子,許多往事已經斑駁,白髮蒼蒼的她卻總時常想起,那年陽春三月,奉天城的那場初見。
那是她與張學良承父母之命,定下婚約不久。
頗有名氣的張學良,在父親張作霖的安排下,前來懷德與于鳳至見面。
他不滿這場包辦婚姻,認定了將要見面的她,定是穿著土氣的小腳女子,故不肯正面相見。
年少有為,支撐了張學良的驕傲和固執,可他萬般不待見的這個女子,何嘗不是驕傲的呢?
她是知書達理的富家千金,是張作霖欽定的兒媳;尚未出閣便被斷定為「土氣」,這樣的委屈,向來傲骨的于鳳至,又怎能置之不理?
得知張學良不肯相見,她亦惱怒,想退了這門婚事。
兩個當事人的心生芥蒂,也為難壞了擔任媒人的吳先生。
他知道張作霖的性格,要是這段婚事成不了,自己必然會遭受懲罰。
情急之下,他勸張學良扮做畫鋪老闆,自己則約于家小姐前來鑒賞好畫,也方便張學良暗中相看。
也是于鳳至踏入畫鋪那刻起,向來輕狂的張學良才知,自己的妄斷和偏執。
只因,于家小姐的清麗絕倫與滿腹才華,對他而言,皆是最為幸福的意外。
驚喜之余,他情不自禁想逗她一下,便拿出幅草書作品,請她鑒賞。
聞聲抬眼,于鳳至只見眼前男子面目清秀,不像是市儈老道的畫店掌柜。
接著,她又聯想到:媒人吳先生的熱情相約,也自然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她本不知如何應對,但見他做了戲,也生出了陪他演到底的玩心。
那幅草書作品,她一眼認出了是大文豪蘇軾的真跡。
為了試探張學良的才華,她卻佯裝不知,故意問起了價格。
張學良飽讀詩書,卻偏偏對書畫最感棘手;因為不知,所以他隨口說了八百。
聽聞這價格,她忍不住笑了,立刻差仆人遞來千元銀票,將畫買了下來,便得意離去。
徒留張學良困在原地,似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窘迫。
因為那幅草書,實際價值在萬元以上,剩下的差價,需要他自己掏錢補齊。
這場試探虛實的針鋒相對,就如此試探出了難以掩飾的情意。
他驚訝之余,也感到竊喜;回家便匆匆寫信,表明心跡:
平生難得一知音,愿從今日始,與妹結秦晉。
僅此一遇,她的溫婉與伶俐,似一顆朱砂痣,猝不及防點在了他的心上。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這是她心念的情緣與浪漫。
但性格溫婉賢淑的她,也多少有些顧及門第之別。
她的父親于文斗雖從商多年,因殷實家底與清末首富胡雪巖并稱「南巖北斗」;但家世終究不涉及政權,無法與叱咤東北的張家相提并論。
因恐因緣難成,所以她回詞一闕:門第懸殊難知音,勸君休孟浪,三思定秦晉。
細細想來,當年的于鳳至也是多慮了。
她是知書達理的富家千金,無論外貌還是家底,都處于金字塔頂尖。
這番富貴,讓算命先生感嘆:「福祿深厚,乃是鳳命。」
照片上的她古典而美麗,即便與宋家三姐妹站在一起氣質也是出挑的好;就連見過無數美人的皇弟愛新覺羅·溥杰也贊嘆她「美得猶如一枝雨后荷塘里盛開的蓮」。
這番優秀與出眾,也讓東北王張作霖許下心愿:自己的兒媳一定是于家女兒。
那日的畫鋪相見,縱然張學良生性風流,見識過無數千花百卉,卻也情定了這株芳幽獨蘭。
當心意遭到婉拒,他索性親自登門拜訪,并當著于家長輩揚言:
此生,你定是我張學良的妻。
眉目間,盡是瀟灑不羈,似有君臨天下的霸氣。
或許正是這番江湖俠義與柔腸百轉的魅力交織,讓她生出「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情愫。
從此,一場甘之如飴的深情不悔,在于鳳至的心壁蔓延生長。
1915年,一場盛大的婚禮在奉天城舉行。
鳳冠霞帔的隆重儀式上,她于鳳至,此生成為張學良的妻。
而「少帥夫人」四個字,更是她一生不曾摘掉的名號。
于鳳至生于1897年,比張學良大了三歲。
按照家鄉習俗,張學良稱呼她為大姐,婚后也沒有改變。
嫁入張家的于鳳至,因為賢淑和端莊的品質,備受傭人們的尊敬;即便是諾大的大帥府,也被于鳳至管理得井然有序。
但舊式的包辦婚姻,多少有些意難平的情緣困境。
縱然她德才兼備,溫柔嫻淑;可對風流成性的張學良來講,妻子就像供在玉瓶里的牡丹花,他雖然喜歡,卻忍不住去招惹外面的花花草草。
所以,即便結了婚,他還是收不住愛玩的性子;因為熱衷于各種舞會,他結交了各種名媛淑女;因為任性張狂,他甚至會為哄佳人一笑,竟然帶名媛們乘坐軍用飛機,遨游北平…
在擁擠的婚姻中,是于鳳至用包容和成全,讓這段相守的歲月,波瀾不驚。
短短幾年,她為他生育女兒張閭瑛、長子張閭珣、次子張閭玗。
直到第四個孩子張閭琪出生時,她終于看到了他的真情。
生育第四個孩子時,她因為大出血生命垂危。
家人擔心如果出現意外,三個年幼的孩子無人照顧,便提議讓張學良娶妻子的侄女。
張學良大怒:「我現在娶別的女人過門,不是催她早死嗎?即使她真的不行了,也要她同意我才能答應…」
或許是感念他的義氣和眷顧,她最終奇跡般的痊愈了。
此后一生,她更是用盡全力地對他好;甚至最落寞的晚年,也經常提起這樁不起眼的舊事。
那本是尋常夫妻該有的溫情和照顧,可她卻視為天大的恩情,銘記終生。
這樣卑微而虔誠的愛意,似乎也注定了意難平的結局。
情深義重,兩心相許,如果就此攜手一生,她與他便是艷羨世人的金玉良緣。
只可以,在本就擁擠的婚姻中,出現了一個趙四小姐。
明明是不合時宜的存在,卻被世人形容為少帥的紅顏知己。
1927年,張學良與趙家四小姐趙一狄相識于天津的舞場蔡公館。
許是習慣了妻子的溫柔體貼,張學良感懷于趙四的天真爛漫與嫵媚動人。
趙四也是出身名家,父親自然不會允許心愛的女兒給張家做妾,所以極力阻撓。
而性格本就叛逆的趙四索性直接退學,跑到東北找張學良。
也是因此,素來講究門面的趙父,直接在天津《大公報》連登五天斷絕父女關系的聲明。
時光的花開了又謝,匆匆流年將記憶沖刷到斑駁一片。
縱然許多往事已經模糊的不成樣子,93歲的于鳳至,卻清晰記得,與趙四小姐的那場見面。
那年秋日清冷,15歲的趙一荻獨自找上大帥府。
她怯怯地坐在堂屋的紅木太師椅上,整個人清瘦的很;唯有身上的艷色旗袍,在清冷的秋日,襯的她眼眸似盛開夭夭桃花。
當于鳳至剛走進堂屋,她便跪在地上請求于鳳至收留,說:就只做少帥身邊的秘書,她也心甘情愿。
面對這個倔強的年輕女孩,于鳳至感受到了濃烈的危機。
她身邊的朋友們都勸說,萬不可留下趙一荻;但她還是心軟了。
因為此時的趙四,已經和家里決裂,她無處可去,也無技能傍身,縱然她萬般不愿,也不忍對方流落街頭。
便是這番不忍,她將這個女子暫留在少帥府做秘書。
她知曉丈夫對趙四的情意,于是也忍了痛成全。
只是她提出條件:一是假如以后他們有了孩子,孩子不能姓張;二是趙四不能進帥府;三是張學良不能給她名分。
此去經年,許多猜不透的故事,結局也初露端倪。
她給了張學良一個女子最大的成全,卻也讓兩人的婚姻,從此成為一個永遠回不去的夢。
有時我也會想:在異國他鄉癡等的50年漫長歲月中,于鳳至是否會后悔那年的選擇:
后悔她收留了那個跪地苦求的女孩,后悔用自己的包容和隱忍成全了別人的曠世奇戀…
如果時光能倒流,那年的清冷秋日,她是否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也或許她從來不后悔吧,自從嫁給張學良,她便做好了「此生為一人」的準備。她為他的笑而笑,為他的痛而痛,為他的憂而憂…
這份緘默無聲的陪伴,是她對他最隆重的愛意和成全。
一九三六年,西安事變爆發。
得知張學良挾蔣抗日,舉國震驚。
在無數報紙高呼「漢卿乃民族英雄」時,只有身在英國的妻子于鳳至深深明白,丈夫的危險處境。果不其然,當她準備回國與丈夫商量對策時,突然又收到消息:漢卿護送蔣回寧,被蔣介石羈押囚禁。
她一生冷靜持重,即便張作霖被日本人炸死,東三省岌岌可危,她仍舊鎮定自若,以秘不發喪的決定,掩護張學良回來主持大局。
可得知張學良被蔣羈押,素來有主見的她徹底慌了。
她立刻發電報給宋子文:「學良不良,心急如焚」。
隨后,她立刻帶著子女連夜飛抵南京,苦求宋家姐妹出面,求見蔣介石。
卻不曾想到,蔣拒不接見。
連日的奔波斡旋,讓她心力交瘁,也讓她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把子女托付娘家人,只因她決定:若漢卿遭遇不測,我必赴黃泉做伴。
生不能同床共衾,死亦同塋而眠…這是她的癡心與決絕。
好友宋美齡不忍見她憔悴,便寬慰:「你放心,只要我活著,就一定保學良的命。」
終于,南京最高法院開庭:張學良被判10年徒期;而長期軟禁,便是後來的事情了。
或許是宋美齡的央求終于有了效果,蔣介石同意于鳳至陪獄。
此后,一千多個日夜,被羈押的張學良一路輾轉,她始終陪伴在側;不管是從江蘇南京到浙江奉化的顛簸,還是安徽黃山到江西萍鄉的困頓,甚至湖南郴州到貴州修文陽明洞的隱蔽,她始終陪伴他的左右。
那一千多個日夜,是最苦的時光,也是英雄最氣餒的時光。
秦淮河槳聲燈影依舊,只是那個在戰場上拼殺的軍人,卻日漸頹廢。
他將自己關在小屋里,任憑不該屬于他的哀傷,在他的唱詞里流轉。
那些年,張學良唱《四郎探母》,唯獨偏愛一句:「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
他多次想要自盡,是她的寬慰和陪伴,讓他有了堅持的勇氣。
在被軟禁的頭幾年,丈夫的絕望,讓她焦灼痛苦,又無能為力。
而囚禁的顛沛流離,以及人身遭受的刁難和虐待,讓本就隱忍的她,最終積郁成疾,確診乳腺癌。
少帥疼惜她,便央求宋美齡協調她赴美求醫;他苦苦叮囑妻子:不要再回來了,就安心留在子女身邊。
可她寧愿在偏遠的貴州病死,也不愿離開丈夫身邊半刻。
此時的張學良,是知曉了自己的后半生;他不忍也不愿讓她受牽連,從相識到相守,他似乎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如今唯一能為她做的,便是讓于鳳至的余生好過一些。
于是,他騙她:你去美國看病,也要為我們選個合適的住處,等恢復自由之身,我們就在那里養老。
苦苦思量后,她才答應暫時離開。
但于鳳至又怎能想到:命運弄人,這場暫時的分別,竟成了此生不復相見的意難平。
在張學良晚年的傳記中,對于鳳至的回憶,從「赴美治病」后便戛然而止。
可對于被迫離開張學良的于鳳至來說,在異國他鄉的每一天,全都與張學良有關。
初到美國,她經歷了兩次化療和手術,因為病情嚴重,她的頭髮全部掉光,而且做了左乳摘除,這常人無法熬過的艱難,卻被她硬生生挺了過來。
她這一生,似乎是全力護持自己的愛與思念。
不管是當年生育四子,還是在異國他鄉接受手術,兩次鬼門關,她始終堅強勇敢。
而這一切,便是為了她的子女有所依靠,為了她與愛人能夠有生之年團聚。
胼手胝足、日暮泅渡,這是她的情深不悔。
大病初愈,她想起張學良的愿望與承諾,所以她為了與他重逢,有個安穩的晚年,毅然邁進了華爾街股市。
她生于富商家庭,也有著敏銳的經商判斷力,縱然命運苛待于她,她卻憑借著自己的才學和膽識,在大起大落的股市里縱橫捭闔、游刃有余,掘到事業的第一桶金。
後來,她用股市盈余購置房產,最終活成了商業傳奇。
可這些年的成功和榮耀,卻從未讓她有過任何改變。
她苦熬病痛也好,自持本領打拼也好,始終是為了與丈夫團聚。
為了讓張學良換來自由身,她想盡辦法奔走呼號。
于是,60年代初期的美國,人們常常會看到,一個端莊優雅的中國太太,嘶聲力竭的發表演講,向世界公布台灣非法囚禁張學良的真相,講到激動處,會聲淚俱下。
可是讓人心痛的是:這份苦苦的等候與努力,卻換來了一紙失婚書。
只因為,這場「為夫叫屈」的運動聲勢浩大,造成對蔣介石不利的影響。
為了阻斷張學良赴美探親的后路,他借口基督教信徒只能一夫一妻的制度,逼迫張學良與于鳳至失婚。
那年是1964年,她在遙遠的大洋彼岸,已經苦苦等待他25年。
25年的漫長時光,耗盡了她最珍貴的年華,卻沒有消磨她的半分情意。
縱然深陷絕境,他還是記掛著她,所以打電話給她:
「我們永遠是我們,這件事你來決定。」
我們永遠是我們,這七個字,讓素來要強的她淚如雨下。
世事何其難料,走到這一步,她竟然也失去了所有選擇。
她從來就不愿離開他,即便付出生命的代價;可是她更害怕,害怕別人會像掐死一只籠中鳥般掐死他。
他深陷危境,許多事情早已身不由己。
縱然他還將她掛在心上,縱然他顧忌她的感受,可早就失去了選擇。
因為無能為力,他連「張夫人」的頭銜,也護不住了。
他護不住了,便由她來守護。
為了保護丈夫的平安,她含淚在失婚書上,簽下了「張于鳳至」四個字。
半紙家書,是一場誅心的曲終人散。
她再也不是張夫人了,可倔強的她,從不肯承認兩人離了婚。
在美國癡等少帥的那些年,如果有人來看張夫人,她笑臉歡迎;若有人只是來看于鳳至,她會拒絕。
也多少有些安慰:即便失婚后,張學良給她來信的稱謂也沒有變化;而宋美齡每年給她寄的圣誕賀卡上,稱謂也仍然是張夫人。
不管世事如何變化,她心里始終期盼與張學良的重逢。
無奈,命運再添一場曲終人散的落寞大戲。
同年7月,53歲的趙一荻如愿嫁給了張學良,這耗盡年華的37年苦等,終于換得了心安理得的名分。
中年的趙四小姐
從此,趙四小姐是他的妻,正式!唯一!
遠在美國的于鳳至,得知消息,只是吶吶自語著:很好,很般配…
張學良的再娶,掐滅了于鳳至愛情的微弱燭光。
但她卻從來不生憎恨,只因為那是她用盡一生去愛的男子,她希望他過得好。
她還是期待團圓的,所以她買了兩套別墅,全部按照當年順城王府家里的居住式樣裝飾起來。
她想:自己與孩子可住一處,另一處留給張學良和趙四。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春去秋來,韶華湮滅在光陰里。
她就一直這麼盼著,不知不覺,已是50年光景的物是人非。
讓人心酸的是,縱然她的癡情世間難得,可偏偏造化弄人,直到1990年,93歲的她在睡夢中溘然長逝,依舊沒有盼得漢卿歸來。
癡等半生的她,就這樣孤獨長眠在玫瑰公墓的黑色大理石。
白駒過隙,許多故事已經落幕,而墓碑上「張鳳至」三個字,卻詮釋著她的癡情和期盼。
那年,身在台北的張學良,得知消息久久不語。
他將自己關在屋內,寫下那幅挽聯:
——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如果細心些會發現:這首詩出自元稹的《遣悲懷三首》,寫盡了元稹對亡妻的歉疚和思念。
只是感慨:縱然元稹自詡深情,卻還是辜負了亡妻韋氏的情意。
正所謂一語成讖,後來的張學良,亦是辜負了于鳳至的一腔情深。
晚年的他終于獲得自由身,攜趙四前來于鳳至的墓前祭拜。
當看到墓碑上「張鳳至」三字時,白髮蒼蒼的他,蹲在墓前掩面痛哭。
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
她等了一生,可他終究是來晚了;
她在墓地旁留下一塊目的,希望與張學良「生死相依」,可他又負了她。
只因為,趙四小姐去世后,也在夏威夷的墓園,留下一處空穴。
他這一生很多事情沒有選擇:父母包辦的婚姻,他無法選擇,西安事變的后果,他無法選擇,囚禁多年被迫失婚,他無法選擇…
可到了晚年,兩個女子卻用癡情,為他留下非此即彼的選擇。
只是這選擇的答案太過誅心;或許是知曉于鳳至的包容和寬諒,他最終選擇了在夏威夷長眠。
也或許是欠她的太多,便讓他選擇了再次相欠…
所以他說:生平無憾事,唯負此一人。
這世上的情事多是痛誅人心吧,如于鳳至,她等待了一輩子的人,最終與別人廝守終生。
而這一切只因為,她不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過去…
一場塵埃落定的選擇,讓「張鳳至」三個字,從此成為永遠回不去的民國舊夢。
這場往事太過心酸,所以讓人忍不住去猜想:張學良愛于鳳至嗎?
我想也許是愛的吧!只是這份愛永遠比不得她的深情,以至于在身不由己的命運和時代,也注定愛情尋不到妥善的歸宿。
她是他的妻,他卻護不住「張夫人」的頭銜;縱然再多不舍,這份愛終究要成煙云。
有時候,很希望兩人來生再不相逢;她這一生過得太苦,若當年沒有嫁入張家,她的人生也許或是另番結局。
但也因為這諸多遺憾,總忍不住想為這個癡情的女子尋份彌補。
如若來世,她還愿與他相逢,她的萬般情意,須得漢卿柔情呵護;只愿相守白首的歲月中,縱然再生出萬般選擇,也不要再負她了…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